1997年到2003年我在附中学习。六年年少时光,星星点点连起来也是一部长电影。写下回忆中的几个平平淡淡的片断,权作长电影里几帧定格画面。
校运会上的初三六班
2000年,锡林老师和张志刚老师带初三五班和六班学生在大青山脚下郊游,我所在的初中六班的班主任是生物老师锡林。如今我从事生物医学科研,想来与在锡老师生物课上培养起来的兴趣相关。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锡老师传的“道”,在我看来很重要的是学习的方法。印象中很深刻的是老师在讲到课本中很重要的知识点的时候,总是不忘提醒我们:“画圈”。画圈和划线有很大不同,线可以划很长,长到把课本上自认为重要的知识划下来的时候发现几乎每一句都划满了。所谓“全集的补集等于空集”,这样的划重点对记忆并无裨益。而画圈不同,一个椭圆圈起来的长不过四五个字,乃是重点中的重点。锡老师培养我形成的学习习惯,对我有着极大的帮助。在日后面对一本就动辄几个砖头重的专业书籍和浩如烟海的学术文献时,画圈这个习惯让我在阅读时能寻找到最精要的几个点,笔尖圈住几个词的同时也强化了记忆。
锡林老师和张志刚老师在校运会上
上面的照片里有锡林老师和张志刚老师。张老师是邻班的班主任,也是我们班的语文老师。课上张老师不仅把语文作为一种文化交流传播的工具教我们掌握运用,更把文学作为一种艺术带领我们领略其中的美。让我记忆更为深刻的,是老师如何运用文学鼓舞我们。中考将至,重压之下班上的氛围略显浮躁不安。很少有几人能有十分的把握中考考好,同学们年少的心里充满着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志刚老师用优雅的书法在教室后墙一整面墙宽的后黑板上写下两行大字作为我们中考前冲刺月的黑板报:“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凝练有力的古文捶击着我们心中的战鼓,激起我们的斗志,让我们自信沉稳的面对中考。
老班长薛炜路在足球场上
薛炜路是我们班初中三年的班长。身材高大的他脸上总是带着阳光般的微笑。大路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热情乐助的性格也从不让人觉得会和他有任何距离感。上了高中虽然分到了他的邻班,楼道操场上碰见了也总是要和他打闹嬉笑一番。高三的一天突然听到噩耗,大路突发脑出血,十八岁的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十八岁,青春风华,每个同学都难以相信自己所闻。大路理想的学校是北京大学,当英语课上被老师问及自己最怕的事时,他答道怕自己不够努力而给父母蒙羞。他最爱的电影台词是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如今大路离开我们已有十七年。十七年里我们有幸深造,远游,成家立业,品尝人生中一个接一个或甜或苦的 chocolates。我总提醒自己不要觉得人生中的一切来得顺理成章,不要尝得甜苦就物喜己悲。每一个新的一天都应当视为上天赐予的无价礼物般珍惜和热爱。无论顺境或挫折,至少有幸去体味。
高中贴在后门上的班标。图,笔者,文,莎茹拉
刘映苏老师发高考准考证
中考之后,我有幸能够继续在附中高中学习,并有幸分到班主任是英语刘映苏老师的十二班。刘老师教起课来循循善诱,解起心结来和蔼可亲,可犯了错后刘老师教育起来那是一点也不含糊。初高中学业压力都不小,有时到了周末也忍不住要放松一下,约上几个弟兄到网吧联两把游戏。游戏里的英文发音听起来实在是漂亮,可是其中一些艰深的词几年来也一直没听懂是什么。一次自习课上,我不知道哪来的胆量,拉住刘老师问起游戏里的英文单词来。我已经做好了接受一轮批评教育的准备,可是没想到刘老师却平心静气的给我解释每一个单词和放在句子里的用法,尽管到最后也没忘嘱咐一句,少打游戏。前几天实验室里新来的日本友人问我在美国提高英语有何诀窍,我和她说学英语不只是上课看书,日常接触到的一切英文都可以是学习的资料。这时我忽然想到了刘老师的良苦用心,似乎体会到了当时为什么免去了一顿责骂。
校运会上迟到又没穿校服的邓某同学接受刘老师的教育
课间掰腕子
初高中六年,有幸得到附中众多优秀老师的教导,其中包括年富力强的中青年教师,也包括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名师,如物理老师苏炳文老师、数学老师李树森老师、教我们高中化学的薛老师。薛老师和蔼慈祥,她在我们高二时退休,我们几个同学去她家中探望。老师谈起她的女儿,在厦门大学读了研究生后去美国攻读博士。老师谈起厦门宜人的气候、厦大秀丽的校园、满是院士的科研力量。从那晚起,我便对厦门大学充满憧憬。后来的高考分数虽然足够去其他分数线更高的大学,但我还是不改初心的选择了厦大生物系。回想当年,选择厦大可能是我做过的最好的决定,在厦大的四年也大概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四年。人生道路满是分岔,人生的转向标可能就仅仅是某个夏夜化学老师的一席话。
临近毕业
我有先天的心脏缺陷,记得高中一次数学考试上考到一半我逐渐觉得全身发冷手脚发麻呼吸困难。确定自己无法坚持下去,我举手叫来了监考的数学老师吴尚文。吴老师俯下身子问我是否严重需不需要去医院。我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应该休息一下就好了。老师搀起我走出考场,让我靠在教学楼外二楼大阶梯旁的栏杆上。吴老师慢条斯理的说:“不必紧张,这种难度的试卷对你的水平来说就是小意思”。其实数学一直都是我的弱项,听到吴老师这句话之前我也从来没有对我的数学有过什么信心。晒着暖暖的太阳吹着微风,我慢慢感觉好了很多。我站直起来准备回考场继续完成考试。吴老师再三询问了我是不是已经完全恢复,并且嘱咐我要以身体为重,不要逞强。老师扶我回教室坐好。肃静的考场里没有监考老师的十几分钟里依然秩序井然。我坐在座位上想,晒暖我心的,大概不只是太阳。
回首在附中的六年时光,十二三岁的我成长到了十八九岁。这段成长在我看来预设出了一个人日后学识品性发展的方向。我感恩各位老师的教导关怀,也同样庆幸身边能有一群亲如兄弟的同学挚友。感谢附中,感谢附中人。
聂晶,男,蒙古族,1997年至2003年在内蒙古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读初中和高中。初中6班,班主任为锡林老师;高中12班,班主任为刘映苏老师。厦门大学生物学学士,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动物学硕士,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分子细胞及发育生物学博士,在印第安纳大学医学院博士后训练后,任助理研究教授,从事多能干细胞体外诱导的内耳类器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