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59年秋考入附中初一的蒙生班学生。到1965年高三毕业,在这所学校待了整整6年。这6年的中学生活给我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随着时光流逝,有些情景已经模糊,有些仍很清晰。其中,学习之余的劳动生活,至今难以忘怀。
记得刚上初一那年秋天的一个早晨,校领导让全校师生去小黑河村旁的学校菜地搬运圆白菜。到菜地一看,因为连下几天阴雨,气温骤降,大片的白菜都冻在地里。老师们用铁锹铲断菜根,我们就每人拿一颗大的或两颗小的往学校搬。那冰冷的圆白菜,又沉又滑,很不好拿。
我抱了两颗小的,没走出多远,就都滚落到地上。我就把胶鞋带解下来把两颗菜根绑在一起扛在肩上走。你看吧,运菜的洪流好壮观:人人抱着圆白菜,或走或跑,还有脱手的圆菜在地上滚动。同学们那时穿戴都很单簿,手和脸冻得通红,也很累,但大家说着笑着,互相追赶着,特别热闹。同学们陆续到达学校,圆菜堆得像小山一样。
建校时学校在现在的篮球场位置打算盖一座楼房,已经打好了石头地基,但还没填土。60年春,学校组织学生们从附近挖沙土填充地基。学校的小土筐不够,老师就让我们从家或宿舍拿来脸盆运沙土。
我们那时个头小,力气也小,两人抬一筐土或用脸盆端土,沙土很沉,路又不平,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就摔跤,把土也洒一地,真是费劲。就那样,大家有说有笑,来回奔波,干得特别有劲儿。我们班上午干活,下午休息,持续了好几天。就在结束劳动的前两天,我在工地上被石头砸了脚,在家休息了四五天,至今回想起来,我还在为当时的“负伤”懊悔不已。
校园老照片
1960年暑假大雨不断,天气忽冷忽热,呼市周边又遭灾。就在开学前,学校突然要我们骑上自行车带上布袋到校集合。老师告诉我们要去新城东门外很远的地方捞土豆,说那里有学校一片菜地。那时家有自行车的不多,又是假期,来的也就百十来个人吧。来到地方一看菜地一片汪洋,只见土豆秧子在水中东侧西歪,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老师说你们下水里尽管捞吧,挨住捞,小的也别留下,回去时留一半给学校,另一半带回家!那时家家缺粮少菜,所以都争先恐后干起来。同学们没有什么工具,就脱了鞋挽起裤腿用手在水里摸。泥土倒是软,就是水凉扎脚,腰酸背疼。有些同学没带袋子就用上衣包,有的脱下长裤做成布袋往里装土豆。从地里走出来,个个像个泥猴,大包小包地扛着沾满泥水的土豆,互相取笑逗乐,也都忘了疲劳,也能为家里带回些新鲜土豆,所以很是兴奋。
大概是1961年,学校要挖一个大菜窖。那时没有挖掘机,全靠师生按班轮流刨土挑土。干了有一个星期,硬是挖出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四、五米深的大坑。后来学校工人在里面砌墙铺地搭顶,修成一个菜窖,像现在的小型地下车库。有了菜窑,住校生就能吃上不冻的白菜土豆萝卜等蔬菜了。从那时起一到冬季,各班还定期下菜窖倒腾里面的冬储菜,清理烂叶烂根。
每次下去,里面冷气逼人,还有浓浓的烂菜味让人喘不过气来。那时我们都不戴口罩,有手套的也不多,在里面虽然生着两个火炉,手脚冻得也是生疼,每次在里面干两三个小时,中间老师让我们轮流出来透口气,休息一会儿。现在每次来到“防空洞”,看着修建一新的假山、水渠、凉亭、绿草,就想起当年那个“大土包”菜窖,特别怀念。
菜窖
上初三那年秋天,班主任斯琴照日格图老师领着我们到南郊一个叫新营子的村里参加农业劳动。行李由学校马车拉,我们步行前往。因为是第一次到乡下住,大家都感到特别新鲜。到村里我们分组分散住到社员的空房里,统一在大队食堂吃饭。干的活主要是起土豆和搓玉米。起初我们用锹起土豆,以为很简单。结果一脚踩下去总是铲坏好几个土豆。捡土豆也不是好干的。腰酸腿疼不说,总是捡不全。
收过的地再捡一遍,还能捡回不少小点的。秋天地湿天凉,干不了多久鞋袜全是湿土,手也冻得生疼。搓玉米看起来简单,坐在干玉米堆旁把玉米粒搓下来以为很好玩。干起来才知那玉米粒镶在棒子里那叫结实,手指都搓红了,也搓不了几个棒子。夜里手特别的疼。但这活儿,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偷吃玉米粒。干玉米是越嚼越香,还能解饿。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说笑,也很开心。
学校操场最初是在现在的教学楼位置,不大,二百米跑道,粗沙粘土地,周围有两三个篮球架和几副木制单双杠,后来还立了个大铁架,有秋千和一根大粗绳。现在的操场原先是菜地。
大概是1962年,把菜地平整压平后变成了有400米跑道的操场,还是粘土地。操场北侧,就是现在篮球场和加油站的位置原来还是高低不平的乱土堆,下面还埋着建校初遗留下来的石头地基。1964年秋,我们正上高三,学校为了扩建操场要铲平这个土堆。总务处把整个场地南北向分成了很多块。
尝试从现在的操场南墙到大学路边,把北侧土堆下面的石头挖出来把细土均匀铺到南面去。那段时间每天下午第二节课后我们就去劳动。有人刨石头,有人筛土,有人运土。我们在班主任扎木苏老师的带领下干得热火朝天。整个工地喇叭里播放着革命歌曲,学生们抬筐的,推车的,来回奔跑,一派沸腾的景象。天黑了,工地上没有照明,我们就点上篝火干。
歇息工夫,大家还围在篝火旁齐声唱歌。各班之间还暗中搞竞赛,特别来劲儿。那时虽然学习紧,干活累,但大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给学校做一点贡献,给母校留下一个永久的纪念。场地基本平整完毕后又经过反复测量、整平、压实、画跑道,新的操场修成了。此后历经几次翻修建成了现在这个宽阔美观的现代化大操场。
上了高中,每年春季或秋季我们都去学校农场劳动。那时农场在昭君墓南十几里一个叫密密板的地方。去的时候行李有马车拉,我们就排队从学校出发徒步走上半天才能到达。
农场有一排平房,有个伙房和三间大通铺宿舍,女生就住在那里。男生则分散住社员家闲房。最后一次我们是高考结束后去的,我们班男生就在老乡家一个草料房打地铺住的。生产队派人领着我们干活:锄草、浇地、追肥、起土豆、掰玉米、收割小麦……。我们多数同学在城里长大,干农活很费劲儿。其中数割小麦最难干。
人家社员弯腰挥镰轻松自如,不一会儿功夫把我们远远甩在后面,早早割完一垅坐到地头抽烟,割下的麦子一堆一堆整整齐齐排成一溜儿,地上也干干净净的。我们呢,手忙脚乱腰酸背疼,浑身是汗不说鞋上尽是刀口,腿上有伤,手上有血泡。带队社员就返回来一遍遍教我们,安慰我们不要着急慢慢来。在地头休息时还一个个帮我们磨镰刀。
七月天骄阳似火,大伙最盼的就是割完一垅在树荫下歇一会儿喝口水,说笑一阵儿。每当夕阳西下收工回去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充满了自豪,竟忘掉了一天的劳累。晚饭后有时还集中学习时事政治,学习下乡知青的模范董加耕、邢燕子们的先进事迹,有时还排练文艺节目演给社员们看。
那段时间劳动虽然累点苦点,但大家精神饱满,十分快乐。因为做好了“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所以同学们都以较为平静的心情等待着大学录取的结果。经过两周的劳动,回校前班里还开了个总结表彰会。我这个不会干农活的人也因为劳动态度端正而第一次当了个“劳动积极分子。”
以上这些算不上是个故事,只是中学阶段极为平常的经历而已。然而就是这些经历,使我们接触了农村,明白了一些事理,锻炼了身体,增强了意志,提高了生活自理能力。因为在集体生活与共同劳动中有了老师们的关心爱护,同学间的互助友爱,更加深了师生感情,增进了同窗友谊。
中学毕业五十多年了,回想往事,我始终认为“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方针是正确的;我们在这里不仅学到了很多知识,还得到了多方面的锻炼;我们非常感激母校老师们给予我们的关爱和教诲!
扎三图亚,男,达斡尔族,党员,大专学历,中学高级教师。1959年至1965年在内蒙古师院附中学习。毕业后留校,主要从事初中数学教学和班主任工作。期间先后在电大数学专业、内蒙师大干训班进修。曾短期兼任过校团委书记、教务处副主任、校办主任等职。2006年1月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