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1959年从呼市二师附小毕业,考入师大附中。1965年毕业的城市蒙语授课班的学生。我们在附中学习,生活,从天真的少年变成了有文化有理想的青年。在这六年当中,我们和老师之间有过很多有趣的故事。我们的课程不少,但作业不多,课外活动丰富多彩。唱歌,跳舞,体育锻炼,团队活动。还参加过建校劳动。
就是短短的课间十分钟,也跳绳,跳皮筋,踢键,还跳安代舞,老师们有时也跟我们一起玩。现在的孩子们可能认为那时的老师很刻板,严肃。其实我们的老师们都很和善,也很幽默风趣,他们像我们的父母一样,疼爱我们。没有一位老师因为我们捣蛋把我们赶出教室或罚站。他们的胸怀像大草原一样,包容我们的一切。他们的眼里没有好学生和坏学生之分。没有一个老师因为谁学习不好而找家长。
我们和老师们相处的相当随和,像兄弟姐妹一样逗乐开玩笑。初中时我们的全部课都用蒙语学,而升入高中理科要全用汉语学,同学中有些从牧区过来的同学汉语水平不高,再说当时用蒙语讲理科的老师不多,所以初中时就要加强汉语学习,理科要过一个从用蒙语学到全用汉语的过渡期,所以汉语课的老师们的任务很重。那时附中有些老师是从南方支边过来的,这就给我们一个捣蛋的机会。
我们的语文老师姓刘,一位非常漂亮的小个子女老师。记得她给我们讲《哈斯又上学了》一课时,大家好好捣乱了一下。老师领读课文:“奶奶说......”,她把“奶奶”念成了:“来来”,可能是四川人吧。我们明知读的是奶奶,我们当然也认得“奶奶”这字啦。但我们故意同声的跟着读“来来说”,老师说:“不对!奶奶说...”当然自己还是发出“来来”。
老师非常耐心地纠正。几遍了,差不多了,有同学举手老师我会了,他站起来,很认真地读:“奶奶说”,大家也异口同声念“奶奶说”,老师非常高兴说:“你们真聪明,蒙话说的那么好,我一句也不会,你们还学俄语,汉语读的比我还标准,我发音不标准。”受到老师的表扬我们很得意。
尤拉扎布老师在上课
1960年前后,三年自然灾害,我们吃不饱饿肚子,早晨是一碗粥,与其说是粥,还不如说是米汤更合适。课堂上我们的肚子乱叫,我们就笑,刘老师问:“你们笑什么呀?”我们喊:“老师,他的肚子叫。”“老师他的肚子也响。”“老师,我们饿啦。”饿肚子,我们没觉得苦,只觉肚子叫声很可笑,这样,我们笑,你一句我一句,笑声中度过了那一段艰难时期。
后来,张老师教汉语文。他的嗓子有毛病,所以说几句话就干咳一声,但我们绝对不笑话他,可他有一次给我们创造了笑的机会。那是他讲《七根火柴》,红军走长征,过草地的故事,有一位战士要牺牲了,他拿出七根火柴,作为最后一次党费交到战友手中并说:“同志,这是我最后一次党费。”
张老师很认真专注,而且他读到“同志”时很激动,“同志”,他发出很长时间的颤音。我们觉得这颤抖的声音好可笑,全班哈哈大笑起来,老师有点生气了,说:“吭!革命战士在那儿流血牺牲,你们还在这儿笑!吭!”我们笑的更欢了,我们笑的不是战士,第一次笑是因为那颤音,第二次笑是那老师的吭声。老师也没办法,最后自己也笑了。
到了高中,我们的语文是吕老师讲的。吕老师很有学者风度,讲课很生动,很形象。他讲到“跳”和“跃”的区别时讲了个故事,故事的结果时挑担子的农夫,挑着秀才的书,跳过了河,而秀才却跳进小河中。因为他听了农夫的话,“跳”的而不是“跃”的,而且老师自己还给我们做跳和跃的示范,这样学的课能学不好吗?能忘吗?吕老师,有一次讲到阶级,阶级立场,“什么阶级说什么话”给我们讲了地主,皮毛商,秀才和乞丐四人在庙里避雪时作的诗,我们又觉得很好笑,还有同学把这诗译成了蒙文,吕老师夸我们蒙汉兼通,将来都是人才。
被我们欺负的最厉害的恐怕还是教数学的扎木苏老师吧。他是民大数学系毕业,从小学到大学一直用汉语学的。蒙话说的也不咋地。因为他是蒙族,还会说点蒙话,就让他教我们的数学,从蒙语授课过渡到汉语授课,还当一段时间的班主任。
老师蒙语说得实在是差劲,常常闹出笑话,有一次开班会,想说“你们大的不要欺负小的”,却说了句,“你们老的(东北地区蒙语意思是“大的”)不要欺负“包吉该”(标准蒙语意思也是“大的”)”。我们笑起来,喊:“老师,都大的啦!”老师自己也只好笑了。还有一次扎老师讲一道应用题,讲到多少千斤麦子。他把“包代”说成“宝日勒代”“包代是麦子,宝日勒代是我们高一年级的一名女同学,大家又齐声喊“老师,宝日勒代怎么也没有几千斤啊!”老师只是笑,不生气。
尤拉扎布老师手稿
我当年是个好学生,初中时班里当干部,到了高中时是学校团委的。但我也很能惹事,只不过不影响大家,因为自己是学习委员,安排座位时把自己排在最后位上,这样很自由,蒙语好所以蒙语课上打袜子,削木制小飞机模型,看小说是常有的事儿。有一次,老师讲完新内容,复习重点,做题,我觉得没事儿了,课上看《保卫延安》,因为战斗特别激烈,我全然忘了是在上课。
好像自己也投入了战斗。突然“啪”一声,我的书被合上了,扎老师站在我旁边。“完了,我的书被没收是肯定的啦!”我正这样想着,老师却转身走了,我的书还在。打这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老师我再也不会在课堂上看小说了,一定要好好学数学,保证每次都考100分。我做到了,一直到高中毕业我的数学特别好。
经过几年的师生共同努力,我们全从蒙语授课到全用汉语授课,这里有我们老师的辛勤劳动和汗水。1965年7月,我们参加高考,全用汉文答题,当时没有民族分,也没有大学民族预科班。对我们要求跟汉生班一样的。
“再见吧,亲爱的母校!再见吧,敬爱的老师!看哪,看哪,看哪!你哺育起来的小鹰,展开了翅膀!我们唱着《毕业歌》走出了附中的大门,那都是54年前的事了。
尤拉扎布,女,蒙古族,1944年2月5日生,锡盟镶黄旗人。1959年至l965年在內蒙师院附中读书。1965年至l969年、在内蒙师范学院化学系读书。1969年至l984年、在昭乌达盟克什克腾旗任教、其中、1981年7月至1984年7月任克旗蒙中付校长。1984年7至1985年l1月在内蒙司法学校工作。1985年11月至2002年7月在内蒙师大附中任教。1994年被评为高级教师。89、92、95、96、2000年高考中单科化学取全区第一名。2002年7月退休。